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寺廟禮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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寺廟禮佛

外頭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, 燈火熄滅,四周黑黢黢一片,伸手不見五指。

“怡翠, 怡翠——”她的嗓子有些幹啞。

怡翠揉了揉脖頸, 奇怪自己怎麽會睡覺?

姑娘喊她入內點燈,她捧燭入內, 掀了燈罩點燈, 四周的亮意漸升,慢慢恢覆明亮。

怡翠轉過身,被姑娘的模樣嚇了一跳, 蘇晚鬢發微亂, 嘴唇濕漉冶艷,她抱膝坐在炕上,怡翠連續喊她好幾聲都不見她應答。

姑娘今夜很奇怪!

月色漸濃,銀霜灑落滿地。

蘇晚失魂落魄的回房,甚至沒有功夫註意到自己同手同腳。

今夜註定孤枕難眠, 蘇晚一閉上眼睛, 腦中自動浮現燭火熄滅的片刻——下頜被捏住,掙紮無果,卻是眉宇間傳來灼熱的觸感。

柔軟而濕潤;

他虔誠真摯的烙下印記。

來不及思其他, 她的腦子一片空白。

這個瘋子, 她顫栗不止!

睫毛輕顫,面色在黑暗中微紅。

黑暗中, 錦衣衛指揮使閉上眼,頃刻間, 掩埋在記憶深處的所有往事如洪水般湧來;那些他本以為早該忘卻的情仇,似被澆灌水珠的春日藤蔓, 瘋狂的在心頭蔓延散開,陰翳蔽天。

——“愛別離,盼君努力加餐,勿念。”她臨終之語,猶在耳畔。

——痛心刻骨!

如今,舊顏色的往事又變得鮮活,歷歷在目,卻只有他泥足深陷!

*

四周寂靜,黑黢黢一片,屋內飄蕩安神香氣。

蘇晚毫無睡意,她睜開眼,凝著紗帳發呆,忽然翻身坐起來,低喃,“他到底為什麽親我,總不能是……喜歡我?”

這太古怪了!

錦衣衛指揮使大人不僅眼神不大好,連口味都十分獨特……不是蘇晚自己埋汰自個,而是如庾懷瑾這般冷厲無情的瘋子,也會零落成泥,有沾染世間七情六欲的一日?

一連好幾日,蘇晚食不下咽,夜不能寐,一直糾結這個問題,精氣神逐漸萎靡,臉色差勁。

轉眼間,枝頭葉黃,臨近肇秋。

六月二十九,蕭氏要去城郊香火旺盛的白馬寺禮佛上香,太夫人眼見蘇晚臉色差勁,要她一同前往燒香,求個平安符歸來,五姑娘玉溪同樣在場,太夫人不好偏頗過甚,問了句“玉溪要不要同去?”

五姑娘玉溪擡首,驚愕之情轉瞬即逝,她說,“能陪大伯娘上香玉溪自然是不勝欣喜,願同往。”

她正好去求求簽,為母親祈福。

出發那一日,蘇晚被安排與五姑娘玉溪同一輛馬車,兩人自從上次賞花宴鬧得不愉快,再沒說過話。

蕭氏是長輩,獨自乘坐一輛馬車;姑娘們一輛;丫鬟婆子等人擠一輛,五六位護衛護送女眷前往白馬寺,蕭氏這一趟出門禮佛盡量輕車簡行,不想引人矚目,縮減人員後,隊伍依舊是浩浩蕩蕩。

五姑娘玉溪今日穿得素凈,一件象牙白織錦緞羅裙,發釵簡樸,她縮在角落,聳搭眼皮,一副不想搭理蘇晚的模樣。蘇晚多看她兩眼,玉溪面上向來都搽水粉,她素來愛太白不適合她的脂粉,好幾次蘇晚想要提醒她,她的臉色和脖子色差太明顯,但是,兩人關系降至冰點,怕不是誤會叢生,便擱於肚中,不與言說。

為了方便禮佛,蘇晚今日穿了月白色圓領窄袖如意雲紋衫,搭藕荷色馬面裙,腳上換了一雙好走路的硬底鞋。不似五姑娘玉溪,她的面上脂粉未施,素面朝天,抱琴給她梳妝看不過眼,給她描罥煙眉,銀簪束發,素雅卻不寒酸。

太夫人自掏腰包,用燕窩魚翅牛奶木瓜燉雪蛤等補品滋養她月餘,蘇晚的膚色肉眼可見的變白,只是原本養起來有點豐盈的小臉最近又癟下去,仿佛被妖精吸取精氣的書生,每日臉色差勁,太夫人請了宮中太醫過來給她看病,大體無恙,又說是身子虧空,氣血不足,開了不少滋補的湯藥,搞得蘇晚現在渾身縈繞散不去的藥味,她一看見丫鬟端來黑漆漆的湯藥,舌根發苦得厲害,不禁埋怨始作俑者,每日裏沒少說錦衣衛指揮使的壞話。

說來也奇怪,自打那日起,竟再沒見過他,避免她的尷尬。

時間久了,蘇晚高懸的心落下地,飯能多吃兩口,晚上睡覺不至於大汗淋漓的嚇醒,外頭都傳錦衣衛指揮使是活閻王,能止小兒夜啼,蘇晚夢中被駭醒,深覺得傳言不是沒有道理的!

馬車出了城,外頭攤販的喧鬧聲遠去,一切歸於平靜,蘇晚掀簾有滋有味的欣賞窗外風景,侯府雖大,架不住每日困於居室,她許久沒得出來呼吸新鮮空氣,差點兒要悶壞。

密林郁郁掩映寂寂遠山,秋風起,滿地黃葉,車軸碾過路上的落葉,發出軲轆之聲。

許是她看風景太入迷,目不轉睛,連五姑娘玉溪何時睜眼都不知道,身後映來一道灼灼目光,蘇晚一回眸,與玉溪的視線直接撞上。

五姑娘玉溪被她抓的正著,臉色微變,遂垂下眼。

“五姑娘打算這輩子都不與我說話了嗎?”蘇晚率先開口問。

“嗯哼。”玉溪沒說話,哼了一聲,扭開頭,仍然是不打算理會她。

真是小孩子脾氣,蘇晚在心中誹腹,沒把這事兒放在心上。

途徑一處窄道,旁邊是一眼望去深不見底的懸崖,前頭傳來護衛與旁人的說話聲,原來是迎面撞上另一t行燒香完下山的隊伍,道路狹窄,兩方人馬相遇,必然有一方要避讓。

蘇晚聽見護衛去詢問蕭氏,簾子輕晃,車廂中傳出蕭氏的聲音:“既然是忠毅伯府家的女眷,先讓他們過去也無妨。”

他們的馬車駐足不前,她等了一會兒,掀簾想看外頭是個什麽境況,迎面一郎君騎高頭大馬而過,對方眼神一瞥,雙方視線撞得正著。蘇晚趕緊放下簾子,他身後跟不少五大三粗,留虬髯兇神惡煞的家丁。

這不過是一小插曲,誰都沒放在心上。

馬車到了白馬寺的山腳便停下來,山腳下人流匯聚,香客眾多,各類攤販吆喝聲不絕於耳。

蘇晚與玉溪戴上帷帽,在丫鬟婆子的攙扶下,踩腳凳下馬車。

一擡眼,約莫百丈臺階之上,佛塔尖細直聳入雲,薄霧繚繞,寺廟鐘聲之聲悠悠。

蘇晚看這距離,咽了咽口水,心想,如果要從山腳下親自攀爬上白馬寺……這是個體力活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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